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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前  言 

癌症免疫治疗一直像一场“速决战”——即使是近年最火的 CAR-T 细胞疗法，也往往只能维持数个月的效果，然后免疫大军逐渐衰退，癌细胞卷土重来。

但如果有一天，我们能一次治疗，就让体内的免疫细胞源源不断地产生、终身抗癌，会不会彻底改写癌症治疗的格局？

近日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（UCLA）的研究团队在 Nature Communications（2025年）发表突破性成果：他们首次让改造后的造血干细胞，在人体内持续超过 12 个月生成带有抗癌能力的 T 细胞，实现了免疫系统的“自我补给”。这不仅意味着癌症患者有望从“短期作战”转向“长期防御”，更可能让肿瘤无处可逃。

 01  传统免疫疗法的短板 

免疫疗法的核心逻辑，是让人体的免疫系统识别并杀灭癌细胞。然而，癌症之所以难治，恰恰在于它会“伪装”自己，让免疫系统失明。

CAR-T（Chimeric Antigen Receptor T-Cell）疗法的出现，一度被誉为“终结癌症的希望”，它通过采集患者的 T 细胞，在实验室中装配“识别天线”，然后回输体内，对肿瘤发动精准打击。

然而，CAR-T 有一个致命短板：它是“一次性部队”。

▲患者NYSCT-01的逆转录病毒和慢病毒转导细胞植入动力学

这些改造过的免疫细胞，虽然起初杀伤力惊人，但数量会随着时间迅速减少——通常 3-6 个月后，杀伤力明显下降。对容易复发或转移的癌症来说，这就像打一场漂亮的首战，却无法长期守住战果。

2022 年 New England Journal of Medicine的一项统计显示，部分血液肿瘤患者在接受 CAR-T 治疗后，1 年内复发率可达 50% 以上。这迫使科研界开始思考：能否造出一种免疫部队，不用反复输送，而是在患者体内自我更新、长期作战？

 02  UCLA的“造血干细胞+CAR”策略 

UCLA 团队的灵感，来自一个简单但革命性的设想：既然外周血 T 细胞容易消耗殆尽，何不直接从源头——造血干细胞（HSC）下手？造血干细胞位于骨髓，是血液和免疫系统的“种子库”，它们不断分化生成红细胞、白细胞以及各种免疫细胞。

研究团队将编码CAR的基因，植入患者自身的造血干细胞中。这样一来，当这些干细胞回到骨髓，就会持续分化出自带抗癌能力的T细胞。这种方法就像在免疫系统的“军工厂”里安装了一条专门生产“抗癌特种兵”的生产线。

▲患者NYSCT-05的逆转录病毒和慢病毒转导细胞植入动力学

在临床前实验中，研究人员在动物模型中验证，这些改造造血干细胞可在骨髓中长期存活，并持续超过12个月制造出功能性 CAR-T 细胞，且杀伤效率优于一次性输注的外周血 CAR-T。

团队负责人 Donald B. Kohn 教授指出：“这可能让免疫疗法从一次性治疗，变为长期、甚至终身的防御系统。”

 03  临床试验的关键数据 

在早期临床试验中，UCLA 研究团队招募了多名血液系统恶性肿瘤患者，提取其造血干细胞，利用慢病毒载体植入特定癌症抗原（如 CD19）对应的 CAR 基因，然后回输患者体内。

▲患者NYSCT-03的逆转录病毒/慢病毒植入动力学

结果亮点：

• 在所有受试者中，改造后的造血干细胞均成功在骨髓中植入，并在体内稳定生存超过一年。

• 回输后 1-3 个月，患者血液中即可检测到新生成的 CAR-T 细胞，并在 12 个月时依然可检测到具有杀伤功能的存活细胞。

• 与对照组相比，患者的肿瘤复发率显著降低（部分患者在观察期内未出现复发）。

• 重要的是，未发现严重的造血功能抑制或免疫系统崩溃现象，安全性指标良好。

这组数据被 Nature Communications编辑评论为“造血干细胞免疫改造领域的里程碑”，因为它不仅验证了技术可行性，还首次在人类中证明了“免疫自我补给”的长期稳定性。

 04  对癌症治疗格局的冲击 

如果说传统 CAR-T 是一场高强度的突击战，那么造血干细胞版 CAR-T 则更像是建立了一个长期运转的军事基地。对于血液肿瘤患者，这意味着复发的窗口期将大幅延长；而在未来，科研人员甚至可能将这种方法拓展到实体瘤。

更重要的是，这种策略理论上可以进行多靶点设计——造血干细胞中可同时植入多种不同的 CAR 基因，形成“多兵种混合部队”，同时对付肿瘤的多种逃逸途径。

▲第43天患者NYSCT-03的PBMC单核RNA 测序 (snRNAseq)

目前，美国多家机构，包括斯坦福大学、纪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，也在布局类似的“造血干细胞免疫编程”项目。未来十年，这或许会催生一个全新的治疗门类，被称为 “再生免疫疗法”（Regenerative Immunotherapy），把一次治疗变成一个“免疫生态工程”。

 05  结语 

从一次性 CAR-T 到可再生免疫部队，UCLA 团队的成果让人们第一次看到了“免疫自我补给”在人体中的真实落地。

它不仅延长了抗癌战线，还让我们重新思考免疫治疗的终极形态：或许未来，癌症不再是要被一次性消灭的敌人，而是一个可以长期被“控制在笼子里”的对手。

正如 Nature Communications论文中所写：“通过造血干细胞工程化，我们不仅改变了免疫治疗的持续时间，更可能改变癌症治疗的未来轨迹。”——而这条轨迹，正朝着让更多患者活得更久、更好迈进。

参考文献